如果你也曾在某件“当代艺术作品”前驻足——比如一堆杂乱的积木、一块空白的画布，听着旁人侃侃而谈“解构主义”“符号隐喻”，心中却暗暗疑问：“这究竟好在哪里？”
——那么，本雅明·奥利维恩的《另一种当代艺术：真艺术家和虚假价值》，正是一本能带来清醒与思辨的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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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桥·艺术哲学文丛
《另一种当代艺术——真艺术家和虚假价值》
[英]本雅明·奥利维恩 著 张英子 译
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第三章 地下艺术（节选）
（二）
玛蒂娜·弗兰克于1982年拍摄的一张照片也可为这段历史提供佐证。在照片中我们看到一群朋友手挽着手围坐在晚餐桌旁，看起来已喝了不少。照片中间是玛蒂娜·弗兰克和布列松夫妇。在布列松旁边是詹姆斯·洛德。桌子的另一头，是画家森·山方和他的妻子莉莱特。这些人都挨着一个做鬼脸的老先生：迭戈·贾科梅蒂（Diego Giacometti）。迭戈是阿尔贝托·贾科梅蒂的兄弟和最好的朋友，他本人也是那个世纪最具独创性的家具设计师和雕塑家之一。这些人作为贾科梅蒂的朋友、模特和传记作者，他们的情谊证明了艺术在法国的延续性。阿尔贝托生前也是森·山方的朋友，如果他还活着，他应该会和他们在那张桌子上一起喝酒。
展开剩余80%从左至右：森·山方、迭戈·贾科梅蒂、莉莱特·山方、亨利·卡蒂埃-布列松、詹姆士·洛德，玛蒂娜·弗兰克摄
正如您所了解的，森·山方属于那些被我们这个时代所忽视的艺术家之一。由于无法全都顾及到，我从大约三十位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在法国工作的杰出艺术家中，挑选了其中九位来谈论。五人在二战前出生，现在都已去世：穆希奇、马松、特鲁菲姆斯、阿利卡和森·山方。四人在二战后出生，现在都还在世：塞舍雷、德玛奇埃尔（Érik Desmazière）、齐娅拉·加乔蒂（Chiara Gaggiotti）、德尼·蒙弗勒（Denis Monfleur）。
宴会
德玛奇埃尔
纸本水彩、水粉
45cm x 45cm
2015年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同意我所有的想法（我不想使他们受到牵连）。但我知道他们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他们也知道自己属于法国20世纪60年代以来这段真正的艺术史。在我眼里，他们是当今艺术界最重要的人物，虽然名单是开放的，并不仅限于他们，也并不详尽。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1951年，Gordon Parks摄
这一切需要从贾科梅蒂讲起。贾科梅蒂之后的那一代伟大的法国艺术家，大多是他的朋友或爱慕者。森·山方、马松、穆希奇和阿利卡是这种情况，阿列钦斯基（Pierre Alechinsky）和卡拉奇（Claude Garache）也是，还有弗洛伊德和培根。贾科梅蒂在先锋派胜利的巅峰时期，不但回归了具象，还想把具象艺术带回到一个原初的、起始的状态。他想如同第一次看到世界那样去画、去雕塑世界。他追求一种仿佛初次观看的体验，这使他的作品具有激进性，同时也具有未完成性，好像是被提炼剥离出来的。贾科梅蒂删减、重新开始、又毁掉抹去，然后宣称自己做不到。他所追求的绘画和雕塑，越趋接近，就越是遥远。从本义上说，他的追求是无止境的、无限的，但正是这一点使他成为了20世纪每个艺术家都必须经过的那个节点。
睡着的男人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
纸本钢笔
27cm x 20.9cm
贾科梅蒂对观看非常认真，他想如同第一次看到世界那样去观看，在表现人脸时，他将重点放在目光和灼热感上，放在由观看产生的致命吸引力上。埃利·洛塔尔（Eli Lotar）的半身雕像和一些迭戈的肖像画重塑了这种美杜莎式的令人石化的凝视，以及随之而来的人物面孔[1]。因为他要将自己和模特的目光还原到初始的维度，便注定在这不断失败的形式中，一次次重新开始他的追寻。他的每件作品都有深刻意味，又有些令人失望，只因作品见证了这总是重新开始的对于第一次观看的追寻。
贾科梅蒂工作室
埃利·洛塔尔
摄影
3.6cm x 2.4cm
约1964-1965年
这恰恰是让诗人和作家们着迷的地方，博纳富瓦、热内（Jean Genet）、杜平（Jacques Dupin）、杜·布歇（André du Bouchet）、莱里斯（Michel Leiris）、雅克特、查尔斯·朱利耶（Charles Juliet）、菲利普·穆雷（Philippe Muray），这些人都写过贾科梅蒂。对于他们，对于艺术家来说，贾科梅蒂意味着新的起点、开端，某种起源。他的印迹在这个20世纪中随处可寻，有些仍令人意想不到，比如在卢西安·弗洛伊德的画中：从家庭成员或朋友中挑选的模特，在画室中摆出没有姿势的姿势，没有摆造型没有设计，只有对现实的研究，仔细被审视的面孔，偏执地一遍遍重新开始；这就是弗洛伊德从贾科梅蒂那儿继承来的东西。他的朋友弗兰克·奥尔巴赫也是如此。弗洛伊德并不是唯一被这位瑞士雕塑家打上烙印的人，正是从贾科梅蒂开始，我们才能追寻法国艺术的足迹。
（未完待续）
注释：
＊本文节选自《另一种当代艺术：真艺术家和虚假价值》，[英]本雅明·奥利维恩著，张英子译，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25年。
[1]贾科梅蒂对脸部十分着迷，不想把它简化为一个凝固的石膏图像，他无疑是20世纪最“列维纳斯化”（Emmanuel Lévinas）的艺术家。
目 录
作者介绍
本雅明·奥利维恩
（Benjamin Olivennes）
1990年出生于巴黎，法国索邦大学哲学学士、硕士，现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哲学博士，他以犀利的风格评论当代艺术，讽刺了当代艺术中的虚假价值。法国社论评价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尖锐地戳破了当代艺术的泡沫。
译 者
张英子
1993年出生于宁波，巴黎高等文化艺术管理学院古代艺术品研究硕士，现于美国华盛顿大学攻读古典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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